第六章 南宋和金朝的和战-《大中国史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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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节 南宋初期的战事

    从南宋以后,又变做异族割据北方,汉族占据南方的局面了。其和两晋南北朝不同的,便是后者的结果,是汉族先恢复了北方,然后统一南方;前者的结果,却是占据北方的异族,为另一异族所灭,而汉族亦为所吞并。

    从南宋到元,重要的事情,便是:

    1)宋南渡后的立国,及其和金朝人的交涉。

    2)金朝的衰亡。

    3)蒙古的建立大帝国,和它的侵入中国。

    4)元朝的灭亡。

    如今且从第一项说起。

    宋朝南渡之初,情形是很危险的,其原因:

    1)这时并无一支可靠的兵。当徽宗时候,蔡京等利用诸军阙额,“封桩其饷,以备上供”。北宋的兵力,本靠不住;这一来,便连靠不住的兵力,也没有了(靖康时入援,以陕西兵多之地,竭力搜括,只得万五千人)。南北宋之际,大将如宗泽及韩、岳、张、刘等,都是招群盗而用之;既未训练,又无纪律,全靠不住;而中央政府既无权力,诸将就自然骄横起来;其结果,反弄成将骄卒惰的样子。

    2)这时候,到处盗贼蜂起。只要一翻《宋史·高宗本纪》,从建炎元年到绍兴十一二年间(公元1127—1142年),天下二十六路,每路总有著名的盗匪数人或十数人,拥众十余万或数十万(这种数字固然未必确实,然而其众也总不在少数),剽掠的地方,或数郡,或十数郡。其次也拥众或数万或数千。这都是徽宗时多行苛政,民不聊生;加以北方受了兵祸,流离失所的人,起而为盗,再去蹂躏他处的缘故(此外还有溃兵和团结御敌、号召勤王之兵,屯聚不散,而又无所得食。也变而为盗的)。这样说,国家既无以自立,而又无以御外;倘使当时的金朝大举南侵,宋朝却用何法抵挡?然而南宋竟没有给金朝灭掉,这是什么缘故?

    金朝本是一个小部落;它起初,不但无吞宋之心,并且无灭辽之心,前章已经说过了。所以灭辽之后,燕云州县,仍肯还宋。就是同宋朝开衅以后,金人所要的,也不过河北、河东,所以既得汴京之后,就拿来立了一个张邦昌。

    金兵既退,张邦昌自然是不能立脚的。于是请哲宗的废后孟氏垂帘(二帝北狩时,太子和后妃宗室都北行,废后以居母家得免)。康王构,本来是到金朝去做“质”的。走到半路上,为人民所阻,退还相州;开大元帅府。及是,以孟后之令迎之。康王走到南京(归德府,如今河南的商丘市),即位,是为高宗。

    高宗即位之初,用主战的李纲做宰相。这时候,宗泽招抚群盗,以守汴京;高宗就用他做东京留守,知开封府;又命张所招抚河北,傅亮经制河东。旋复罢李纲,召傅亮还,安置张所于岭南。宗泽屡疏请还汴京,不听;请留南阳,亦不报;李纲建议巡幸关中襄(湖北襄阳)、邓(河南邓州,今南阳),又不听。这一年十月里,就南走扬州。读史的人,都说高宗为黄潜善、汪伯彦二人所误。然而高宗不是十分无用的人(看下文便知),倘使恢复真有可图,未必怯弱至此。这时候的退却,大约因为汴京之守,不过是招用群盗,未必可恃;又当时的经略河北、河东,所靠的,不过是各处团结的民兵,也未必可靠之故(据李纲说:当时河东所失,不过恒代、太原、汾晋、泽潞。河北所失,不过怀、卫、濬、真定。其余地方的民兵,都还团结,为宋守御。当时派出的傅亮、张所,手下并没有兵,大约就是想利用这种民兵,以拒敌。然而这种兵,并不能用正式军队,以御大敌的。后来取消经略河北、河东之议,大约为此。至于亟亟乎南走扬州,则大约因为金兵逼近,北方不能立足之故)。

    金朝一方面,到这时候所要经略的,还不过河北、河东。对于此外地方的用兵,不过是剽掠主义(也可以说是对于宋朝的膺惩主义。当时就是灭掉宋朝,大河以南的土地,金人也是不要的)。公元1127年,七月,宗望死了,代以宗辅(太祖的儿子,熙宗的父亲)。这一年冬天,宗辅东徇淄青。分兵入襄、邓、唐、蔡(这支兵,是逼高宗的。高宗所以不敢留居关中、南阳)。明年正月。因高宗还在扬州,而农时已届,还师。宗翰的兵,于公元1127年冬天,入陕西,陷同华、京兆、凤翔。明年,留娄室屯驻,自还河东。公元1128年七月,宋朝差王师正到金朝去请和,又以密书招诱契丹汉人,为金人所获。金太祖诏宗翰、宗辅伐宋。于是二人会兵濮州。十月,进兵(合两路兵以逼高宗)。1129年二月,前锋到扬州。高宗先已逃到杭州。金人焚扬州而去。五月,宗弼(也是太祖的儿子)就再进一步,而为渡江之计。

    宗弼分兵攻蕲(如今湖北的蕲春县)、黄(如今湖北的黄冈市),自将兵从滁(如今安徽的滁州市)、和(如今安徽的和县)、太平(如今安徽的当涂县)渡江,逼建康。先是公元1128年七月,宗泽死了,代以杜充。杜充不能抚用群盗,群盗皆散,汴京遂陷。高宗仍用他留守建康。宗弼既渡江,杜充力战,而韩世忠不救(见第二节)。杜充遂降。于是宗弼陷广德(如今安徽的广德县),出独松关(在如今浙江安吉县西边),逼临安府(杭州所改)。高宗先已逃到明州(如今浙江的宁波市鄞州区)。宗弼遣阿里蒲卢浑从越州(如今浙江的绍兴市)入明州。高宗从昌国(如今浙江的象山县)入海。阿里蒲卢浑也以舟师入海追之三百里,不及而还。于是宗弼“裒所俘掠”,改走大路,从秀州(如今浙江的嘉兴市)、平江(如今江苏的苏州市)而北。到镇江,韩世忠以舟师邀之江中,相持凡四十八日,宗弼颇窘,旋因世忠所用的是大船,无风不得动,为宗弼用火攻所破,宗弼乃北还。这一次是金朝南侵的极点。从此以后,金人再有主张用兵的,宗弼便说“士马疲弊,粮储未足,恐无成功”,不肯再听他了。这是用兵的计划如此;宋朝人以为他给韩世忠一场杀怕了,不敢再说渡江,这是犯了夸大的毛病(参看第二节)。

    以上所说,是宗辅的一支兵(金朝的左军)。其宗翰的一支兵(右军),则以打平陕西为极限。先是高宗既南渡,用张浚做川陕京湖宣抚使,以经略上游。公元1130年,张浚以金朝的兵,聚于淮上;从兴元出兵,以图牵制。金朝果然分了东方的兵力,用宗辅做西路的监军;宗弼渡江而北,也到陕西去应援。这一年九月里,战于富平(如今陕西的兴平市),浚兵大败。于是关中多陷。张浚用赵开以治财赋,刘子羽、吴玠、吴磷以任战守,和金人苦苦相持,总算拒住汉中,保守全蜀(这其间很有几场苦战,可参看《宋史》三人的本传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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